原本智障的弟弟,因煤烟中毒,入院抢救。抢救过来之后,从重症室转入普通病房。
病房里,病号是各种原因引起的“迟发性脑病”,均生活不能自理。
两个女人
4号床,是位92岁男性老人。护理他的是位50多岁的女人。
老人已经不能睁眼,不能说话。每隔一会儿,喉咙就被痰憋得吱啦响,喘不上来气儿,这时必须有家属帮助吸痰。
护理他的女人几乎连轴转。晚上,从病床下拽出一张折叠床,支在旁边,抓紧时间眯上一小会儿。起初,我以为她是老人的女儿。有一天,进来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,她管老太太叫姨。
老太太进来后,像个外人,站在老人的病床前絮叨着:“你走吧,你该走了,别遭这罪啦,墓地我都给你买好了。你走了,别回来吓我呀,我给你多烧点纸”!
老太太走后,护理老人的女人到老人的床前,抱起老人的上身,跟他贴着脸在耳边说:“你坚持呀,一定要坚持啊!你快点睁开眼睛,你不是说要跟我结婚吗?你要是真走了,一定要把俺姨给领走啊!”
见我疑惑,她对我说,她是保姆,已经伺候老人好几年了,老人能说话时曾对她说,等他好了就跟她结婚。老人跟那老太太是二婚,没有儿女。为了和这个老太太结婚,老人得罪了前妻和自己的儿子,至今都没有来往。
女人说,老太太对老头不好,自己住阳面屋,把老头扔在阴面屋子里。女人说:“我一点也不硌应他,挺喜欢他的,他是个军医,一米八多的大个,年青时的照片可帅了!”
我仔细端详老人,还真是,已经干瘪了的面容仍然额宽颏正、皮肤白净。看得出,这个女人对老人很好,起码希望老人多活些日子。她经常伏在老人耳边说些温软的话,有一次她拽着我:“你看,他能听懂,流泪了!”老人的眼角真的流出了眼泪。大概也正是这份情感支撑着老人最后的生命吧!
我一直没有问,当初老人和她说他们结婚,她是当真还是当假?
两个儿子
1号床,男,70多岁,脑出血导致迟发性脑病,瘫痪,语言有障碍,但心里清楚。白天,由老伴儿护理,偶尔儿媳妇来替换。晚间,由两个儿子轮流护理。
老伴儿在身边时,老头非常安静,老伴忙活完了老头的吃喝拉撒,最多的时候是坐在床边给老人按摩。这个时候,老人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伴的脸儿,老伴也温柔地看着老头的脸儿,絮絮叨叨,老头一会点头,一会摇头,有时嘴里呜啦呜啦地笑。
晚上,大儿子护理父亲,除了换尿袋,翻身,基本上坐在父亲床边,很少离开。老人睡了的时候,他就趴在床边眯一会儿。可轮到二儿子陪护,病房里谁也别想睡个囫囵觉了。
二儿子给父亲换完尿袋,就到别的病房找空床睡觉。半夜里,老头经常扯着大嗓门,含混地反复从1数到100,声音很大,很恐怖。这个情节我们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。起初,我忙去找他的二儿子,他二儿子很不耐烦,以后就没人去找了,任老人喊叫。
这是病房里的无奈。所以,1号病友以及家属,一直跟其他床的病友以及家属,关系难以密切。
老人的老伴儿,多次说过,老头有病前,最得意和惯着的是老二。
怨与缘
3床,女,60岁,脑出血,抢救过来后两条腿就不会走路了。头脑还算清醒,说话也利索。家住农村。白天晚上只有丈夫一人护理。
丈夫老实憨厚,从我们进病房,他妻子就没有停止过数落他。
“你干什么,水没凉好就拿给我?”
“饭盒怎么能放到那儿呢?”
“你这叫按摩吗,大夫是怎么教你的?就没见你这么笨的人!”
反正,丈夫怎么做都不对。
一天,她把丈夫给她换洗的衣服摔到了丈夫的脸上。我见丈夫在走廊里抹眼泪。我劝他,病人心情不好,你多担待着点。他说:没这么欺负人的!欺负了我一辈子。
终于有一天,因丈夫打饭不合口味,她摔了碗。丈夫打电话让女儿来,自己回家了。
在女儿面前,3号不再那样埋怨数落,却也没有了精神,打蔫了。
蔫儿到呆滞。
医生对女儿说,病人这个情绪不利于康复,必须让她父亲来。
女儿说,父亲病了,一时半会还真来不了了。
欠弟弟一个爱
2床姓季,下肢残疾。从小到大,虽从未站起来过,却经营着超市,不但能养活自己,外甥还给他打工。这次住院,是感觉上肢有些问题。护理他的,是他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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